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正文 第107章 第 107 章

作者:温凉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举报错误
    从京城一路南下,温度便越来越高。

    乐安离开京城时正是入秋,风寒已起,草木摇落,但是随着车马疾奔,窗外秃枝变黄叶,黄叶变绿荫,而乐安身上的衣衫也越来越薄。

    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正在离开那个她生长生活了四十余年的地方。

    转而去向完全陌生的远方。

    但她也看到了曾经只在舆图上、书本里、诗文中才能看到的道府州县、山川河流,那些早就熟稔于心,却从未真正见过的景色。

    她一路乘车,而后又越大河,渡长江,在奔腾或平静的水流中看着这片大地的两条血脉流动,她过官驿,走小道,在本应草木摇落的深秋,却看到无数深青碧绿,无数未曾见过的草木鸣虫。

    如果这是一趟散心的旅途,说不定她会兴致勃勃,缓步徐行。

    但这不是。

    哪怕她拼命赶路,但那个地方到底太远太远。

    远到她本来笃定的心,在日复一日的赶路途中,都变得摇摆不定、患得患失起来。

    假如他真的出事了……

    不,他不会出事!

    他说过的,他等她。

    渡过长江,穿越两湖,到得岭南多山之地,道路变得越发难行,官道时有时无,而她为了快,又拒绝了绕远走大道的建议,于是便常常要走小路,甚至下车,气候环境也变得迥然不同,乐安看到过比她手掌还大的虫子,堆积不知多少年的落叶和动物尸体,处处氤氲着腐败气息的深林,常常几日几日看不到人烟……

    与从京城出来后的处处繁华仿佛两个世界。

    而琼州,则是比岭南更加原始蛮荒的地界。

    乐安心里愈发不安,路也越赶越快,哪怕身体已经越来越多吃不消的征兆,这样,终于在时序即将进入深秋,而岭南仍旧一片浓阴时,穿过重重山岭,穿过两广福建,终于风尘仆仆到了离琼州只有一道海峡之隔的港口。

    听到她来的消息,广州经略使查世辩早早在港口等候。

    查世辩也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扎根两广,离琼州已不远,因此在睢鹭刚刚疑似出事时,乐安便已经令人快马给他送信,让他派人到琼州查探睢鹭的消息。

    两人见了面,没有任何寒暄,乐安开门见山地就询问睢鹭的消息。

    查世辩的脸色却有些忐忑。

    “殿下,卑职七日前收到殿下消息,当即便派了人去琼州,但……派去的人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乐安的心便一点点沉了下去。

    然后,没有片刻耽搁,便弃车马乘船,向南而驶。

    乐安没有待在船舱,一直站在甲板上。

    船驶上海面后,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南方有一座大岛,起初只是小小的一个黑点,若不仔细看,甚至会以为是海面掠过的海鸥,但随着扬帆船行,那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能看出一个岛的轮廓,渐渐能看到那覆盖全岛的郁郁葱葱。

    将近傍晚,船上舟师将桅帆全部升起,借着风,借着水流,高速向着那座岛驶近,于是等到金红的太阳半边没入海里,云霞将整个海面染地金光灿灿,如千顷万顷金波时,那座海岛终于近在眼前。

    乐安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到一个小港口。

    与运河、两广等地的繁华港口不同,这个港口小而寒酸,说是港口,其实只是用木板搭了几条可供上下的栈桥,而且港口里也只有一艘船。

    那艘船——

    乐安抬起手,遮住过于灿烂的海上晚霞余晖,朝前方望去。

    就在她打量那个简陋小港口的时候,那个原本安静停泊在小港口里的小船,突然动了,而且,是直直朝着她乘坐的这艘船而来。

    那船很小,但速度却很快,几如离弦之箭般,方向没有一丝偏移,直直朝着乐安的大船而来。

    很快,乐安看到,那船上竟然只有一人。

    她的心忽然猛烈跳动起来。

    那人那船背对着漫天满海的霞光,叫她使劲眯眼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她就是有种预感……

    小船乘着风,破着浪,终于接近了乐安的大船。

    因为看到只有一人,船上的护卫和水手也并不紧张,只是在乐安身后站着以防万一,而乐安,则直接站在了船舷边。

    小船越来越近。

    近到只有数十米远时,两条船激起的浪花形成的斥力开始将两船往两处推,乐安的船还好,够大,但那条小船太小,这般的浪花便已经让它在海水中摇晃颠簸,也让乐安越发看不清船上的人。

    乐安船上的舟师便吆喝着降帆停浆,而那船上的人——

    一条勾爪轻而快地抛来,引得护卫和水手们急忙紧张上前,将乐安团团围住,但那勾爪避开乐安,精准地落在了离乐安三米左右的地方,勾住了船舷。

    随后,那小船上的身影,便借着勾爪之力跃起。

    如跃上海面的游鱼,又如展翼戾天的飞鸟。

    海上落日中,那矫健的身影浑身被染上金黄色,仿佛神佛金身般璀璨耀眼,提纵、跳跃,身形终于接近乐安船上,最后,一手抓着勾爪绳索,一手按着船舷,然后,身形借着这一按之力,拔高而起,如翻身的鹞子,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那一瞬间,乐安仿佛浮现许久,不,其实也并不久的之前。

    那个少年拦下她的车驾,最后以那样一个利落而漂亮的姿势,登上她的车驾。

    就如此时一样。

    她终于可以看清那人的脸。

    他朝着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而后,朝她飞奔而来。

    乐安身边,从广州出发港口雇佣的当地水手们看着那人出人意料的身手,不禁都紧张起来,握住了手中的船桨,而那些跟着乐安从京城公主府的护卫们则又惊又疑没有动,还有人揉了揉眼睛。

    但不管他们如何反应,都阻挡不了那人。

    风一般地,他越过几个挡在乐安身前的人。

    满身携着海风海水,携着落日余晖,扑到乐安身前,长臂一展,乐安整个身子便被他拢入怀中。

    “哪里来的刁民!快放开公主!”跟随乐安上船的一个港口小官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个下着粗布裹腿、上身□□、肤色如即将落下的晚霞般的粗鲁“渔民”,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地冒犯公主,便急忙叫了起来。

    然后,就被一个公主府的侍卫捂住了嘴。

    “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乐安耳边响起低到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声音低沉浑厚如磁石,却夹杂着说不出的欢喜和轻叹,随后,耳边和脖颈便落下雨点般的吻。

    旁边的水手们都惊诧地瞪大眼,手里的船桨都拿不稳,“啪嗒”一声掉下。

    然后便被公主府的侍卫们一个个地拉走,离开了甲板。

    “看什么看,那是我们驸马!没见过两口子亲热啊!”

    虽然这驸马变化似乎也太大了,他们自个儿一下都没认出来。

    *

    甲板一下安静下来,但乐安一点没有察觉。

    她想说话,但是紧紧抱住她的那人,亲遍了她脖颈耳边后,那吻又往前移,很快便堵住了她的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技巧,很快便将她拉入浑浑噩噩无法思考的境地,只能随着他的唇舌颠倒沉沦。

    直到头顶一声海鸥鸣叫,她脑海才终于清醒过来,努力将口中这人的唇赶出去,然而,这人就是个流氓,舌头又灵活又狡猾,她根本赶不出去,于是只能放弃,转而用手用力推那人。

    简直了,以前就知道这人虽然看着瘦,但其实衣裳一脱,腹部手臂全是肌肉,力气大地要死,一只手就能摁得她不能动弹,但现在——她觉得抱着自己的简直不是个人,而是一座山!

    推了好几下,压根没能推动一点点,反而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更加紧致结实的肌肉。

    乐安眼珠一转,抬起手,用指甲戳这人腋下,一戳,再一挠。

    “噗!”

    在她口中作乱的唇舌终于退出,然后头顶响起一声忍不住的笑。

    乐安这才能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恨恨瞪着这人。

    “睢鹭,你个混蛋!”

    眼前可不就是睢鹭这个混蛋?

    不过,是模样变到让她几乎都认不出的睢鹭。

    乐安记忆中的睢鹭,身形高挑瘦长,皮肤雪白如脂,眉眼五官俊秀绝伦,哪怕身着粗布烂衫,也是灼目耀眼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绝世美少年。

    但眼前这人——

    一年过去,本就颀长高挑的身躯竟然又高了一些,整个人已经比乐安高了将近两头,但是身体却没有因为长高而显得愈发瘦,因为,那裸露在外的手臂、背脊、胸膛、腹部……满是石头一样结实的肌肉。

    虽然还不至于到“壮汉”的地步,但怎么也跟瘦弱沾不上边了。

    而变化更大的,是肤色。

    原本凝白细腻,如盐似雪的皮肤,赫然已经被晒成了近深褐的古铜色,傍晚的霞光一照,整个人便成了个赤金铜人般,再加上那裸露的上身和肌肉、甚至还带着泥点的下身裤子和绑腿……

    也难怪那港口小官把他当成不知哪儿来的刁民了,毕竟谁都知道,她乐安的驸马靠一张“小白脸”出名。

    不过是一年没见而已。

    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少年。

    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完完全全,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依旧是个混蛋!

    “混蛋,我咬死你!”

    想起这一路的辛苦、忐忑、担忧……乐安再也顾不得品鉴自个儿驸马的皮囊和以往的风情哪个更有魅力,恨恨说了一句后,当下便抓住睢鹭的胳膊,毫不含糊地张口便咬!

    就他这守在港口,一看见船就来接的架势,说他不是故意的,她名字倒过来写!

    乐安这一咬丝毫没客气,虽然咬到的都是肌肉,但很快便感觉咬破了皮,甚至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然而睢鹭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又仿佛刚刚她挠的那一下作用还在持续一般,任她咬不说,还笑,笑出声,笑地整个身子都抖起来!

    于是还是乐安自己赶紧住了口,然后看着睢鹭胳膊上那个被自己咬破皮、透出红色的牙印又懊恼——琼州可不比京城,这里多蚊虫多瘴气,据说一点小伤口都可能会感染成大病,甚至因此丢命都有可能。

    “没事,不解气的话就继续咬。”

    睢鹭看着乐安脸上表情,哪里会想不到她在想什么,然而依旧毫不在意,甚至笑嘻嘻地将另一只完好的胳膊伸到她面前让她咬。

    乐安瞪他一眼,狠狠将那只手打掉,然后便拉着他进船舱。

    “先上药!”

    “真没事儿,破个皮而已,其实这里没传言那么可怕,蚊虫躲着就行,这里土著民有很多驱蚊虫的法子,而且别说牙印了,再大的伤我也受过,不都没——”

    “受伤?哪里?”

    “别紧张别紧张,早就好了,也不是这次,很久之前了。”

    “……所以你信里说的一切平安都是骗我的了?”

    “呃……”

    ……

    虽然没有跟大部队的医师百工等一起走,但预防着南下的旅途艰辛,最重要的是……到了琼州后,有可能面对的病重或伤重的睢鹭,因此与乐安同行的除了侍卫,还有京城能请来的最好的大夫,以及许许多多的药,金疮药麻沸散内服药……甚至千年人参灵芝都有好几棵。

    当然,一个牙印断然是用不上那些的。

    撒上些止血(其实这个也压根用不上)消炎的药,然后在睢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眼神中,用绷带将他整只手臂缠了一圈又一圈……缠成了一只长粽子。

    乐安抱着那“长粽子”,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然后便是查看睢鹭所说的曾经所受的伤。

    索性他穿地不多,上身一眼就能看清,之前被他肤色和气质的变化惊到,乐安才没注意,但这会儿仔细看,便发现他从左肩到胸口有道足有一拃长的伤疤,疤痕还不浅,虽然看上去伤口已经旧了,新生的肉都已经被晒成古铜色,但仍然可以看出曾经有多吓人。

    而除了这处比较严重的之外,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

    将他原本那玉石一样的身躯,划上一道又一道斑点和瑕疵。

    ……

    船已经接近琼州港口,就算降了帆,也用不了半刻钟便可达,但,或许是知道乐安和睢鹭有话说,外面没人敢催促,船便几乎全靠傍晚的微风,蜗牛似的往港口挪。

    乐安看一眼船窗外那近在眼前的港口,和港口之后的琼州。

    终于收敛了恶作剧的心思和怒气,平静地看着睢鹭,道:

    “说吧,怎么回事。”

    睢鹭眨眨眼,眼睛瞬间变得湿漉漉的,眼角都下垂了,试图做可怜无辜状博得她同情。

    然而……

    以前他是文雅瘦弱美少年,做这模样自然让人怜惜,但如今……乐安仿佛看到一头比人还高的黑毛大犬满地打滚撒娇。

    “说!”乐安柳眉倒竖,猛拍狗头。

    大犬,不,睢鹭,立即坐正,大声回道:“是!”

    *

    起初睢鹭也不算骗人。

    乐安收到的他那最后一封信,信上所说也的确属实,他要去一个人数众多的当地土著部落,那个部落在琼州已经不知多少年,但很少与外人来往,连与其他部落的交流都少,少有的几次交流几乎都是抢地盘、械斗……每次都得流血死人。

    至于与官府的联系则更弱,据说以前也有官员派人去跟那群落的人试图交流,结果派去的人不知干了什么,将那群落的首领惹怒,差点命都丢在那里,于是此后便再也没人去——再说了,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琼州虽然地广人稀,但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当地小部落,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气候,有着自己的文化风俗,有着一套自己的适应这里的方法,但是因为交通阻隔,却又几乎都还过着十分原始的生活,不善耕种,靠天吃饭,野兽、疾病、海啸,随时都能夺去他们的生命。

    固然有些部落有些长处,比如抵御蚊虫的秘方、采珠采水沉香的法子等等……但也仅限于此了,能找到这些人,与之沟通都是难事了,更何况想将其登记在册收赋税。

    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以前的官员几乎都没干过这些事儿。

    但睢鹭却沿着山沿着海岸,一个个地寻这些部落,一个个地尝试与其沟通交流。

    有些还好,比较容易沟通,但有些长期封闭,甚至吃过“外面人”亏的部落,却对部落以外的所有人十分警惕甚至凶狠。

    睢鹭那次去的,便是这样一个部落。

    这一去,原本只准备去五天,而且五天里还能让手下派人将他写给乐安的信送回来寄到京城。

    结果,却是一到那部落便被囚禁起来。

    别说写信送信,甚至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他被关了五天才终于找机会逃出来,为了躲避追捕,还在深山老林里绕来绕去绕迷路,最后回到能寄信的官衙时,已经是半月过去。

    原本一天一封寄到京城的信,已经断了半个月。

    因此回去后,睢鹭顾不上吃饭喝水,顾不上洗澡换衣,只想着快点给乐安写信报平安。

    却在写完后愣住,然后翻出之前乐安寄给他的回信,近期的信一封封看完,然后愣了许久。

    最后,他没有将那封信寄出。

    而之后数天,他仍旧天天写信,却仍旧一封也没有寄出去。

    再之后,前两天,广州经略使派的人乃至京城派的人到了琼州,询问他的消息。

    但他却先是让手下人躲着,让那些人找不到人,实在躲不下去了,便放两个人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而他仍旧躲着那些人,这两日便天天在港口守着。

    再然后,便终于守到了她。

    *

    船行再慢,睢鹭讲完这段话后,也已经到了那个远看十分简陋的小港口,而睢鹭,没有看船外一眼,只专心看着乐安,整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那变得深邃却似乎更加俊朗的脸,紧贴着乐安,与她面贴着面,唇挨着唇。

    “所以,为什么?”

    而乐安,这样轻声问道。

    虽然她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为什么。

    “因为——”睢鹭的声音也随着乐安而变轻,紧贴着她脸颊的头颅也微微挪开一些,好让双眼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不再犹豫。”

    “所以,我想逼你一把。”

    她跟他不一样。

    他早就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唯一的牵挂,便是她,所以无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她不一样。

    京城不仅是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更是她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地方,更是她几乎所有亲朋好友所有牵挂着的人所在的地方。

    在那里,她有太多牵挂和顾虑。

    睢鹭这才看了看船外。

    方才他登船时便看过,船上除了水手和侍卫们,便几乎没有别的人,更别说那些陪着她几乎不离身的侍女们。

    睢鹭低下头,又轻轻抱住了她。

    “我知道,你在犹豫。”

    “可是我更知道,你想来这里。”

    那些她写给他的回信,那些看似平常的日常,透过字纸,他感觉到了她的犹豫挣扎,以及更多的——向往。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而他所做的,就是用自己做诱饵,或者说威胁,在她内心摇晃的天平上,加上最后一点筹码。

    让她舍弃所有挣扎和牵绊,奔向这里,奔向他,奔向她的心之所向。

    仿佛许久之后。

    “……混蛋。”

    乐安又轻声骂了一句。

    却没有再恨恨地咬牙切齿,而是甚至带了一些笑。

    睢鹭也笑,笑着笑着又有些疼,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她的发,内心还是有一些后怕,旋即又有些酥痒和甜。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法子鲁莽,会让她担心,但是,他也知道,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为了男人奋不顾身的人,不论多着急,她都不会让自己乱了阵脚,而如果不那么担心他,她完全可以仅仅将此当做一个机会,一个彻底脱离京城的机会。

    而他,其实……他始终不清楚自己在她眼里,是志同道合的同伴的成分多些,还是男女之爱的成分多些。

    虽然这两者好似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甚至他还觉得前者的感情和关系才更牢固,所以执着于这点区别就显得益发矫情。

    但他就是莫名的在意。

    但现在,他又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因为啊,眼前这人,这个风尘仆仆、形容消瘦、以比他预料的时间早得多的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那眼里迸发出的焦急和喜悦的光芒——

    他不会认错。

    如他一般。

    她也将他放在了心上。

    睢鹭将头埋在她脖颈,不知不觉眼角湿润,随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乐安道。

    睢鹭悄悄揩去眼角的湿润,然后抬头,伸手。

    一把将她抱起。

    “啊!”双脚陡然离地让乐安惊叫了一声。

    而睢鹭则哈哈大笑着,就这么抱着她走出船舱,走上甲板,然后走上船工早已搭好的上码头的木板,走过木栈桥,走上那个简陋却齐全的码头,最后,走上那个郁郁葱葱广袤的海岛。

    直到脚下踩到泥土,睢鹭才将乐安放下,牵着她的手,为她指着前方。

    “看——”

    “这里就是琼州。”请牢记收藏:玫瑰小说网,网址www.meiguixs.net 玫瑰小说网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举报错误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