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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三更合一)

作者:太极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举报错误
    事情说透了, 那剩下的二十三个小伙子人都傻了。这人自己吞吞吐吐说的时候后生们还想冲上去打人呢,结果老支书和他们生产队队长在旁边把他的打算拆算透彻了,后生们就开始噌噌的往一处挤, 跟二十多个膘肥体健的鹌鹑似得。

    其实这时候的人普遍有点傻, 不是脑子不够数,而是环境单纯, 真没见过能黑心狠毒成这样的人。

    梁子沟的长根队长是一个字也不愿跟这人掰扯了,心跟掉冰窟窿里一样凉到底了。

    他外祖家再不好,也看在死去的闺女份上,把他拉扯到这么大了。梁子沟再穷, 到底也是供他吃喝成十年的土地,何况他一戳哄就能聚起二十来个大小伙子,这能说老乡们排挤他么?就这么个坏种,不说他那点仇压根站不住脚, 只看他对外村人有恨却先拿自家兄弟们的命当垫脚石, 要祸害整个村给他当卒子使, 就不能饶了他——不吃枪子都不算完!

    梁子沟大队毕竟离得近,黄大壮和公社的人还没到,他们大队长就带着几十号子人赶过来了。

    梁子沟基本是一个族整个迁村到这边的, 他们大队长就姓梁, 梁队长是一脑门子汗和官司!

    他本来和支书分工去填冬储粮的口子呢, 支书去堵公社的门说救济粮的事, 他就到最近的金家窑公社想给村里的壮劳力寻摸些活计。

    金家窑公社的砖窑这个季节最红火,最能消耗劳力,制坯工、拉坯工、出窑工、烧窑工等等都要人,出窑是最热最累还有点危险的活,但拿的钱还和别的工种一个样, 等闲没人愿意干,梁队长就抢了二十来个临时出窑工的名额。抢到了活干,大家也不是太高兴,毕竟砖窑发的工资是钱,甚至经常用砖抵,农民虽然少见现钱,可缺粮的时候却真不愿要钱!还能为啥?现在这时候钱可换不来粮食!那城里有钱没粮票的人家还能去黑市买高价粮,可一群老农能摸到黑市的门不?

    人家砖窑跟挑牲口似得在梁队长叫去的四十来个汉子当中指指点点选了二十个最壮实的,还让梁队长今天再跑一趟把他们的铺盖送来,说是明天就上工,今天留下不叫走了,现在就去熟悉熟悉工作去。这意思谁还不清楚,就是让人白干大半天活呗。

    梁队长忍着气才想掰扯两句,村里跟报丧似得骑着骡子找来,说年轻后生不懂事跟不咸屯干了起来,两边人都受了伤,二队长带人去处理也被扣下了云云……出了这样的大事,梁队长还能为三瓜两枣再跟砖窑讲理,赶紧就往回跑啊。那二十个临时工担心家里的小子,谁知道受伤的有没有自家儿子呢,直接撂开手跟上了大队长回了——他们走的时候人家砖窑的领导还喊话呢,说自家大队不识好歹,自有大把人想做这活计!

    “他奶奶的谁爱干就干,老子反不能为着干不上两月的活不管儿子吧!”一个大汉边跑边骂,他家几个儿子都五大三粗的,看着就像个刺头,这次和不咸屯的事还不知道搅和进去几个呢。

    二队长先前派回去报信的那小子倒实诚,路上就把事说明白了,完全是自己这边理亏,叫这些家里的顶梁柱的腰当时就给压弯了三分。他们也没先回村,而是从金家窑直接去不咸屯,赶路赶的急,那鞋底子都给磨薄一层,刚到人不咸屯的村口,站岗的民兵就客客气气的把人往棉花地那边请。

    “坏了!”梁队长心说,出了这样的事,对自家横眉竖目才正常,摆出这种官面上的态度,那大概齐说不能善了了,或是咱家的后生人没了,或是惊动公家了。

    可咋往棉花地里领?

    还没到地方,梁队长就远远看见不咸屯棉花地地头边的高树上吊着个人,大头冲下,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一准是梁子沟的后生。

    “咋还滥用私刑了?”梁子沟的汉子们不认了,嚷嚷着就往处冲呐,这一个吊着,其他那得啥样?

    结果到了地头,四十来口子人傻了眼了,这哪是啥高树,压根就是刚推到的树把小树叉子劈了,又给插地里了,光秃秃的树只留下几个大杈,人就吊在离地足有四五米的粗树干上,自己站在下头,正好和吊着的人脸对脸。

    “这他娘的都哪个损货想出来的招儿!”当即就有人骂娘,这可咋把人放下来?直接割绳子够不着,爬树吧,又怕这树插的不深,万一给倒了再砸着吊着的人。想救人,只能用把树刨出来放倒的笨法子,但这树可不小,都能赶上人的腰粗了,想扶住都是难事。

    “不对!其他人呢?我家小子呢?”有人四处一踅摸,这里是棉花地的最西头,看地里光秃秃的棉花棵,棉桃都给摘完了,除了吊在树上这个,是一个其他人也看不见。

    带路的这个小民兵就笑出一口白牙,指了指绵延出去看不到边的棉花地:“都在里头呢。”

    “这个人,”王三平刮了一眼被吊着闭眼闭嘴的人,“咱姑说让他控控脑袋里的坏水。”

    “啥?”梁队长拦了下急着救人的汉子们,人虽然被吊起来了,但可没堵嘴,这要是有啥委屈,那不得早哇哇跟自家人告状了。

    王三平还笑呢:“吊着他,也是怕你们脾气上来把人给打死喽。”

    “……”听完王三平背诵语录似得把二十三个愣头青怎么说、梁子沟生产二队队长怎么说、老支书和他姑又怎么说给重复了一遍,这些汉子气的喘气都粗了,一个个拳头攥起来,要是人在地上,真就想一人一拳锤死了事!

    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梁队长沉着脸平了一会子气,才叫王三平:“你带我去找你们支书去。”不管咋样,剩下那二十三个祸头子还得往出捞呐。

    王三平就拿起脖子上挂的木哨,吹了两下子:“咱这棉花田延伸出去十里远,走过去得啥时候,白耽误事。”

    梁队长想说金家窑离不咸屯将近三十里地,他们跑起来个把钟头也到了,只要自家后生人没事,跑这点时候不算事。可他刚张嘴,就见远远的好几只大牲口拉着车跑来了,好家伙,跑起来那烟尘滚滚的,比他们大队最宝贝的大青骡子还快。

    等近了才发现头上那俩树杈子似得的大角,梁队长等人糊里糊涂的就坐上了传闻当中不咸屯下山报恩的驼鹿拉的架子车上了。

    “这伙计不用人赶?”梁队长问,那不得比骡马还聪明?

    驼鹿是比骡子聪明,但也不是能听懂人话,王三平指了指头鹿背上扒着的一只小小的狐狸崽儿:“这才是鹿倌儿呢。”兔狲跟林星火在地里摘棉桃呢,就把‘鹿倌儿’这个简单又光荣的任务交给了狐狸儿子。

    说完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咱们屯跟别的地方不一样,但凡随便从屯里跑的动物,不管是狐狸还是貂,或者山猫啥的,都不兴追着吓唬,更不能去逮去伤害!可千万记清楚了,别到事上挨了教训再来哭!”其他的蜂群驼鹿,还有狼和老虎他就没说,这些人遇见了也不敢招惹。

    “……?”啥意思,咋跟方才砖窑领导警告临时工要守规矩似得呢。

    王三平只是又添一句:“反正您管着点你们大队的人就行。”不当回事也不要紧,小仙姑养的这些小动物可机灵着呢,要真有人动歪心,伤不着它们不说,回头还指定得被小仙姑收拾一顿。

    驼鹿步子又大又快,没说几句话就遇上人了,同车上的几个汉子帮了把手,梁队长就站在架子车上喊地里正在摘棉桃的自己大队的人,却见那汉子往后指了指,又摆摆手,接着又低头摘棉桃去了。

    梁队长简直满脑袋问号,这咋还在人家大队地里干起活来了?

    问王三平,这小民兵只笑着喊前头蹲在鹿身上的狐狸崽儿:“小贝果,咱走咯!”狐大小爪子就拍了下驼鹿,架子车果然就又动了。

    梁队长被王三平的语气恶心的抖了抖,才看西洋景似得问:“咋你们屯的狐狸还有名儿?”

    王三平得意的点点头,指着狐大背上的用软细藤编的个小背包说:“背这个的这是贝果,是一窝崽子里头的老大;啥都不背的是老二,叫丁宝;有个口小肚大篓子的是最小的,叫缇阳。”

    林星火无意中发现跟人类接触最多的几只驼鹿,灵性长的最快。尤其是头鹿,因着老乡们都喊它“大伙计”,这鹿似乎就把这认成自己的名了,之后只要有人说这三字,头鹿就给人回叫一声,人人都夸它聪明,结果在这些称赞认同中,头鹿的灵性就开的飞快,都超过大黄那个憨货了。兔狲说用不了两年头鹿就能进入聚灵阶段,成为灵兽。

    是以林星火索性把家里所有动物的名字都传扬开来,让乡亲们喊它们的名字。这时候才发现三只狐狸崽儿的名字竟然是最正经的,其他的:威武霸气的公老虎叫花花,健壮敏捷的大灰狼叫大黄,黑貂就认“黑貂”是它的名儿,而金环蜂的名字大家早就叫顺口了……但烛龙胆、灵莲和宝葫芦藤这些个还得藏着掖着,当然,林星火也发现跟火精、灵植啥的说话貌似也有点用,但它们的种族注定开灵难,上古时期天材地宝类的妖族就稀罕到兔狲传承记忆里都只有传闻的地步。

    这边王三平摇头晃脑的掰着手指头跟梁队长数这些动物的名儿,他旁边梁队长的脸都僵了,一车上的汉子屁.股挪了挪,离这个不大正常的小年轻远了点。

    王三平的嘴和他的腿一样利索,反正到了老支书和林星火带领的那一块棉田里,人家都给交代完了。

    “陈支书,您看……”梁队长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几步冲进地里握住老支书的手上下摇晃,羞愧的指指散在这块棉花地里的年轻后生们。

    这里头还有一个是梁队长的亲大侄,梁三鹰的头赶紧低下去,弓腰弯腿几乎要缩进棉花棵里去。“咳!”跟他搭伴负责这块地的金招娣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梁三鹰立刻站直开始摘桃。

    老支书很亲切很和气,笑眯眯的说:“来啦?”

    “哟,带这么些人呐。”

    梁队长忙想解释他们大队可不是来干仗的,就听老头冲前头喊:“长根!你来招呼一下,别让大家伙干站着呀。”

    梁长根是梁子沟生产二队的队长,叫这老头说的好像是他们屯的人一样。

    梁队长没明白,但也紧着说:“您别客气,我来是想先给不咸屯的乡亲们赔个不是,这些孩子的事咱们是不是得商量商量?”趁公安没来,先说好才作数。

    老支书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我叫先叫个人给你们安置一下。”

    啥安置?

    “小林!小林?”老支书喊了两声没人应,他还给人解释:“这孩子干活特别快,不用说又干到最前头去了。”

    老支书的话音未落,棉花地里便一声传一声的开始接力:“姑!姑?老支书喊您!”

    梁队长听着听着就开始瞪眼,这里头别的声音他不一定能认出来,可自家那瘪犊子二鹰的嗓子他是捂着耳朵都能听出来!啥人你就跟着叫姑?

    正要训他一句呢,就见抱着一捆破烂的自家大队二队长也回头喊了那跑过来的年轻姑娘一句:“姑!”

    姑你娘的姑!梁队长脸都憋红了,就是觉得丢人。

    二队长赶紧冲他使了个眼色,拉住梁队长就要往旁边让。不咸屯的老支书就笑眯眯的看这俩让到一边去咬耳根子。

    林星火顺手接过那捆补丁摞补丁,看出来是什么的破烂布卷,然后这个白生生的大姑娘就开始挨个给梁子沟新来的这几十个汉子分。

    这都啥啊?汉子们接过来一抖,才看出这是个用最孬的烂布拼凑起来的兜子,两边还给缝了两条系带。

    “围在腰上,这就走吧。”林星火比划了一下,让他们看自己腰上系着的尿素袋子,里边鼓鼓囊囊已经盛了半袋子棉桃。

    这姑娘都能当他们闺女了,汉子们不愿意跟个娃儿大小声,没得再吓着人家,就都看向梁队长和二队长。二队长嘴巴动的飞快,梁队长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二队长没奈何,侧身让梁队长看他用草绳好孬绑了大疙瘩才不漏风的腚。

    “棉花地头那根吊人的树你看见了没有?”二队长急了:“那么粗那么高的树就是这个林大夫一下子墩进地里竖起来的——她一个人!举着!墩进去得一米多深!”叫声姑值当啥,要论真心,他们想叫的是姑奶奶!

    “啥也别说,下工的时候有的说嘞!”

    梁队长此时也有点明白了,这是干活抵债的意思?

    那倒不错,除去一定要交给公安的那个,剩下这二十三个祸头子的罪要能干活抵了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梁队长就跟大伙使眼色:“先帮着干活去,都好好表现!”

    知道新来的这些人错过了午饭,下半晌当间的时候,不咸屯的大娘婶子们还来给送了一回粥水,粥是玉米碴子和南瓜一起煮的,稠的插块都不倒,水是甜滋滋的热水,里头竟然给放了蜂蜜。

    梁子沟的汉子们捧着人脑袋那么大的木头碗,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拉,连梁队长也不例外,但边吃那眼睛也没闲着,就看到自己大队的后生们熟门熟路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点的木碗开始舀蜜水喝,有的一连喝了四五碗,人家不咸屯的大娘也只笑眯眯的看着,没一句嫌弃喝的多。吃完喝完,所有人的干劲儿更足了,真是半下午的功夫就收了快一百亩地。

    摘棉桃看着简单,干起来才知道累人,人得弯腰,两只手一刻不停的摘棉桃、装兜子,棉株上上下下都得摘干净了,这才算收完一颗,真就是个又累又耗人的活计。

    下工的钟声拉响了,人的胳膊酸的抬起来都费劲,那腰也比割稻子好不了了那里去。

    但梁子沟的棉花地多让人丧气,不咸屯的就多给鼓劲儿,就算不是自己大队的地,梁子沟的汉子们也都咧着嘴不愿意落下一个棉桃。

    “林、林大夫真是这个!”梁队长捶着老腰竖起大拇指,跟林星火说话,二队长嘴里说这闺女厉害的跟啥似的话,他先前还觉得夸大了吧,干了一晌活是真服气了!

    这姑娘一个就得顶好几个大男人,不咸屯的棉花田再窄也得有个五十米往上,他们是按照一人一列分开来摘棉桃的,然后往前这么长一段就归这个人负责,大伙只管往前摘,都不走回头路。只有这姑娘一人分给了三趟,她这三趟前边的棉花地也没安排其他人,干了不到两个钟头的时候,大家再看时就找不着她的人影了——最里头的那三趟棉花摘得干干净净,人早跑到他们前头去不知道多远了。

    林星火可不是单纯用手摘,她一个修士,就算要干农活,那也得对修行有效果才行,摘棉桃这活计对于练习神识外放、御物术再好不过。就连兔狲,也挂在她背上锻炼用最细小的雷电劈断棉蒂,把灵力分解到最小的力道后,又渐渐增加同时释放雷电的数目……对一人一狲而言,这效果是真不错。林星火都有心自己种几亩棉花了,她又离不了穿衣,现在的布料实在太难买到了,寻常布料穿在修士身上损坏的还特别快,反正现在林星火的储物囊里还真就找不出来一尺布。

    林星火先将满满一布袋棉桃放在架子车上,从背篓里摸出一个草绳编的兜子,笑着递给梁队长:“这是咱成药房里的药膏子,等下抹抹,胳膊能好些。”

    梁队长赶紧双手接过来,他是不好意思跟着二队长这没节操的喊人一个年轻姑娘“姑”,但这会也着实有点受宠若惊,这闺女人还怪好哩!

    不咸屯的药膏子他听说过,今天更是知道了这闺女三两下就解了中烈性农药的毒,据说用的也是种药膏,这闺女的本事,真是让人不服都不行。

    梁队长现在满心都是感激,就算几个抹过玉膏的后生说这个不是那个凉丝丝特别神奇的药膏,他也只有对着自家大队后生挥巴掌的:“那是解毒的,这个是治酸疼的,能一样不!”

    几个后生压根不是说这药不好的意思,梁队长的侄儿就伸出手给他大伯瞧:“您看看我的手,有啥不一样?”

    梁队长搭眼瞅了眼,就见臭侄黑黢黢的手上有几块地方特别白,给这个大队长吓了一跳:“这是咋弄的!别是得白癜风了吧?”

    “啥白癜风!”梁三鹰小白眼一翻,立刻就挨了亲大伯一巴掌,赶忙舔着脸笑:“我手上这几块沾了农药起了水泡,您看这泡瘪下去还没消呢。”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梁队长眼睛凑近些才看清,果然好些瘪了的小水泡,有些破了的还凹下去一个坑,看这样少不了留疤……看清了,他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你是说救你们的那药给弄白的?”

    梁三鹰喜滋滋的说:“咱姑说就是暂时白了,以后要晒的话还得黑,跟在屋里憋白是一样的,不是啥副作用,就是拔毒的时候连带着黑啥素的一块儿给去了!大伯,我大姐你闺女可正相看人家呢,谁家不稀罕那白白净净的大姑娘,您说咱要是多给不咸屯干活,能给我大姐换点那药膏抹抹脸不?”

    梁队长掐着他的后脖颈,还真考虑上这个想法了,他闺女啥都好,人高梢干活麻利,就是随自个儿有点黑……

    旁边边走边往手上搓什么的金招娣斜过来一眼:“那膏子叫玉膏,姑她自己都没多少,今天因着你们全给祸祸了,还想换,做啥梦呢!”

    王胡子在前头等媳妇,听见她说话就问:“说啥呢?”

    金招娣就没心思跟梁三鹰废话了,举举手里的小木管:“叫你大姐抹这个,一样能白,就是慢点儿。”

    她还冲梁三鹰指了下手,梁队长叔侄俩借着王胡子手里火把的光亮就看见她手上也不大匀称,金招娣避开更白的那块给周围涂了淡绿色的药膏子:“这个也是我们姑她用好些种草药弄的,可不止治跌打损伤!”

    梁三鹰就跳到他大伯背上开始盯着人家婶子大娘的瞅,这一看才发现不管长相胖瘦,在火把光下特别能看出来,不咸屯的女人们的脸可比自家妈和大伯娘的要细上不少。

    拗不过小狐狸崽儿和头鹿,骑着驼鹿走在前面的林星火忍不住向后看一眼:这用处她还真没想到,也不知道谁发现的。不过那药膏本来就是不含灵气的玉膏,也有拔毒滋养之效,用来抹脸倒也没啥害处。

    后头的梁队长可就没林星火这么淡然了,他把本来要抹酸疼胳膊的自己那一管藏进了怀里,还薅住大侄子,把分给他的也拿过来塞怀里了:“三鹰,胳膊疼,大伯一会给你捏捏就好了,这药膏子先紧着你大姐使,好孩哈!”

    支着耳朵的其他梁子沟的汉子后生们也赶紧悄么么把药膏子藏了起来,谁没闺女谁没姐妹?就算哪个小后生真就是一窝子兄弟,那还有老娘哩,老娘不用的话,还可以拿这玩意给村花队花的献献殷勤嘛。胳膊酸怕啥,一会子两两互相捏捏就成!

    梁三鹰嫌他大伯手劲忒大,赶忙一溜烟跑到兄弟堆里去了。

    梁队长也没管,正跟二队长说呢:“这个林大夫,又有本事人又好!”他叹了口气,也是太好了,扒拉了一遍梁子沟的后生,就没能配得上的!

    人好?二队长嘴角抽了抽,心说,那可不一定!

    随着大流,到了不咸屯的村头的空地,十来口大锅已经支起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梁队长咽口唾沫,想找老支书商量正事,这以劳抵罪他看行,但是也得细说说不是。再一个,不是说不咸屯的大队长上公社报案了么,咋没见人呢?

    结果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儿,梁队长打眼一看:“六叔,你咋也来了?”

    可不正是梁子沟的支书梁六叔,梁子沟八成人都姓梁,支书跟梁队长不是一支的,血缘早远了,但也是族叔。

    六族叔老脸耷拉着,他身边还有二十口子上了点年级但还很能干的中年大叔们:“这不是你们一波波的去了没声响,我就来看看么。”结果来了也给扣下了,在晒厂翻了大半晌的稻谷。

    雪省收稻子的时候温度已经降下来了,靠晒特别难做到及时干燥,因此不咸屯在晒场新砌了两长溜土炕,放上细苇草编的凉席,烧火炕烘干稻谷——这温度可就难掌控了,必须得烧了几十年炕的老手才能弄好。正巧梁子沟跟赶集似得,一波一波的往这边送人,老支书可不就得人尽其用么!梁老六他熟悉,这可是个烧炕的好手,于是……

    梁子沟的支书问清了始末,偏又不知道自己大队的青壮被人家弄去哪儿了,一方面是理亏另一方面又忐忑害怕,只得白给人烘了大半晌的粮食。他二十几个老兄弟更是不停地翻粮食,没闲一闲。

    不咸屯的老支书正乐呵呵的带着人过来,一面走一面说:“都先填饱肚子。”

    梁子沟的人定睛一看,陈支书身边的可不正是公社派出所的阎所长么,阎所长一行走一行捶胳膊,六族叔的眼就瞪大了,陈老货不是也让人家阎所长干了一晌活吧?

    老支书就叫林星火:“丫头,赶紧给你阎叔罐药膏子!”

    林星火已经挨个检查完家里所有动物们,没有受伤、精神很好,闻言就应声过来:“阎叔,给您。”

    梁队长心里就一个想法:比自己这木管装的可大太多了吧!

    梁三鹰忙拉下他摸怀里药膏子的手,示意:大伯,咱是抵罪来的,知足吧!

    闫所长接过来,笑呵呵的说:“行,我替所里那几个谢谢咱小林大夫,你这药膏可让大家少受不少罪。”正值秋收,不止派出所就连公社的所有的人都撒出去了,这有事就维持治安,没事就帮老乡秋收,不管哪一样都少不了这治跌打酸疼的药膏子。

    管事的人围着一口大锅坐下,煮饭的大娘给每个人舀了一碗饭就走开了,阎所长就招呼大家坐下边吃边说事。不用老支书和黄大壮开口,阎所长和梁队长就自动自发的给林星火散开一个位子,林星火本来已经挪开的脚只得又收了回来。

    端起碗来,阎所长就说:“二合面的面条,这伙食不错!”可不是不错么,大棒骨做底熬出来的浇头,下了好些种秋菜,还能看见一点鸡蛋丝丝,深秋的天有这么一碗连汤带面的热乎饭,人骨头缝里都能透出安逸来。

    “事就是这么个事,主犯已经给带走关进派出所里去了,也往县上去了电话,县里很重视,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这件恶性事件!”

    阎所长一句话,梁子沟大队的支书和两个队长的心就提了起来。

    “但不咸屯的陈支书和社员们给作证,说这些从犯就是被蒙骗了,以为那农药跟夏里熏蚊子的艾草泡出来的汁水似得呢,没想伤人伤蜂。”这话说出去,也算可信,毕竟梁子沟的后生也伤了七八个,要真知道这玩意那么毒,他们敢就这么洒吗?但说跟艾草水一样,那就纯粹是瞎扯了,谁家农药跟草汁水一样,但人苦主这么说,派出所便没追究。

    “最重要的是咱小林大夫把事给兜住了,没有人员和物资的损伤,蜜蜂也给救活了,这便能轻判。”阎所长看着梁子沟的主事人:“要不咸屯的人认可的话,可以不扣押。”

    能不坐牢也不拘留那真就是千恩万谢了,梁队长就说:“他们这些正有力气的后生,就算送去关起来也没吃白饭的道理,都是送到劳改农场改造。这么的,咱就当是换个地方让他们劳动改造,全给派到不咸屯来干活咋样?干到大雪封路的时候,再叫回去。”

    老支书慢哟哟的吃面条,没说话。

    黄大壮直接把头一摇:“那不行,这才多长时间?”

    竟然硬梆梆的一口回绝了。

    梁队长就看向林星火,这闺女心好,要是她觉的行,兴许能缓和一点,便问:“林大夫啊,你觉着呢?”

    跟他隔着一个六族叔的二队长想薅没薅住,直接把脸埋进了碗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他心说,我的大队长欸,说咱们大队的人干等着没意思把人全赶到棉花地里摘棉桃的就是这位林大夫!那把老大颗树直接怼地里立威吓唬人的也是她!这心黑的可不比她的本事少,你还敢问她?

    林星火正在悄么喂兔狲面条的手一顿,抬头道:“我也觉着不行。”

    “真把他们关农场改造,那少说也得二三年才能出来吧?”林星火算的清楚:“我们屯没道理扣人扣下这么长时间,只能用人数来抵。比如你们今天一共来了大约百十口人……”

    六族叔的筷子差点掉了地。二队长挪挪屁.股,实在是腚上用草系起来的大疙瘩太硌得慌,真不是他一听这姑娘语气平平的说话就怵的慌!

    我的天哪,样板戏里黄世仁家的账房也就这样了吧?梁队长被面汤呛的直咳嗽。

    不咸屯的老支书眉眼含笑,黄大壮连连点头,阎所长反倒成了最平静的第二人,他正在严肃的吸面条。

    林星火说完,特别平静的又补了句:“跟劳改农场一样,我们也管饭。”活太多了,不咸屯的乡亲们就算有药膏和药茶,也快撑不住了。反倒是粮食不缺,林星火正需要一个不显眼又合适的机会把自己那些试验中收获的存粮清一清,她的储物囊都快撑破了。请牢记收藏:玫瑰小说网,网址www.meiguixs.net 玫瑰小说网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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