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的计划很周密，他阻挡住我的镇塔，大量损耗我的道行和精神力，以及用邪恶羊脖套让我从灵魂深处产生奴性。
这些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不管用来对付哪一名道门子弟，想来都已经足够。
可惜，他遭遇的是我。
镇塔是极其奇特的法器，只能大致被阻挡，想要完全封死那是不可能的。
进入到结脉境之后，我就可以自由地补足阴煞气，转化为我的道行和精神力，而不必像面对鬼主时那样狼狈了。
羊脖套能操控灵魂，影响魂魄海，但我有安神诀，可以净化一切负面情绪，让魂魄海回归本质。
所以牧羊人的这些手段，对我统统没用。
而且他还低估了我。
我不只是有镇塔这一样法器。
我还有……第三空间！
那是可以从镇塔中剥离的、完全独立的存在，对鬼怪有极强的束缚作用。
无论是通道入口的九十九级台阶，还是第三空间二层棚顶的古怪图腾，对强行拉进的外来者，都有着强大的压制力。
于是，牧羊人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脑袋卡在第九十九级台阶上，身子却卡在了圆形通道里。
数千名滞留于此的鬼怪朋友们，合力凝聚出一把大锤，一下一下砸着他的躯体。
有些奇怪的是：白袍之下虽然很干瘪，表明躯体已经完全被砸烂，但长袍却很干净，并没有被鲜血污染。
“我滴小乖乖！莫怕、莫怕哈！”
在我的指使下，丁丁拿着一柄晶亮的手术刀，满脸坏笑靠近牧羊人。
手腕灵巧一转，刀尖已经刺破牧羊人的头皮，向更深处划了进去。
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丁丁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握住手术刀的那只手，变得格外稳定。
清亮眼神紧紧盯住下刀处，同时仔细感应着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
“这魂魄珠真是有些奇怪！外面渔网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丁丁喃喃自语，手中的动作却是没停，忽快忽慢，潇洒自然，看样子已经完全得了谢医生的真传。
牧羊人被完全的隔绝，镇塔外的阻挡自然消散，这让我彻底放了心。
我回身走了几步，来到那两只绵羊鬼怪身前。
他们被黑锁链束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能任由我宰割。
“你们俩的躯体，是由族人尸体炼化而成，我的心就算再冷，总不好亲自对你们下手。”
我叹了口气，把他俩扔进镇塔，而后收好了黑锁链。
再去检查丫丫伤势时，发现她虽然没有痊愈，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怎么样，丫丫？感觉还好吗？”
我借着询问的机会，手背搭在她额头上，装作查看她的伤势，实际是在故意测一测她的体温。
比普通人的温度要低一些，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孩子的缘故？
我狐疑的收回了手，顺势将她抱了起来，大踏步向着老妇人洞穴方向而去。
……
在和牧羊人的第一场交锋中，我算作大获全胜。
小黑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好像比我还要高兴。
他一边拨弄着刚刚进入镇塔的两只绵羊鬼怪，一边不满意的朝着香香嘀咕着：“你是从阴冥而来，而且和彼岸池有很大的渊源，又带有一片神奇的药园。”
“在我心里，早就把你跟药神画上了等号。”
“但今天，你怎么就这么让我失望呢？连个小小的姑娘都医治不好？”
“她只是被绵羊鬼怪咬了一口，又挨了几鞭子而已，伤势至于那么严重吗？治疗起来那么棘手？”
香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我真是治不好吗？我是不能治而已。我刚刚得到老大的吩咐，只能点到为止的治疗，必须不能让丫丫痊愈。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找你老大去问好了。”
“哎呀，原来是我错怪了你啊！”
小黑顿时一脸的歉意，他们两个无话不谈，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心存芥蒂。
打了个岔过后，小黑就去专心研究绵羊鬼怪。
“原来羊躯是由尸体炼化？真特喵神奇唉！”
小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大剪刀，在五花大绑的绵羊鬼怪身上捅了几下，随后咔嚓一剪子，从某一只身上剪下了什么东西。
“咩，咩，尼玛咩啊……”
绵羊鬼怪头一次发出古怪的声响，不再是单纯的咩咩叫。
被剪中的那只鬼怪，痛苦的直想打滚儿，可惜被其他的鬼怪朋友死死按住。
于是剧烈的挣扎，就变成了剧烈颤抖。
小黑手里多出一根细长的东西，他拎起末梢，在眼前轻轻晃了晃，“咦？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短？都说它跟药材一起炖，会大补的不得了。”
“但就这么一小根，能发挥出大补的效果么？对此我表示很怀疑啊！”
“哦，算了，等会儿再研究它吧！听说羊腰子也是蛮补的，我再试试看！”
小黑拎着大剪刀，在那只被切割的绵羊鬼怪身上比划着。
鬼怪彻底被吓到了，似乎甚至忘了疼痛、忘了颤抖。
口中咩咩的叫个不停，仿佛在质问小黑：你……你特么到底想干个啥啊？你还有完没完？
……
“你真的很不简单！就算是渡魂人，能做到你这个程度也相当不容易。”
老妇人始终待在山洞里，就算看着我抱着丫丫一步步靠近，她都没有走出来迎接。
直到我走进山洞里，她才从我怀里接过丫丫，爱怜的抚着她枯黄的头发，看向我时，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我谦虚说：就是运气稍好一点吧！那只牧羊人太大意了，以为我很好欺负。实际上，如果不是他最后时刻的疏忽，我还真有可能被他弄死。
“恐怕用不了多久，第二只牧羊人就会到来吧？”
我朝着山洞深处指了指，“有些问题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始终憋在心里，不利于我继续对付牧羊人啊！”
除了老妇人这一户以外，其他的六户人家，早就被第一只牧羊人全部杀死。
随着他们的死亡，洞口扎眼的马蹄灯已经逐一熄灭。
但现在，那些马蹄灯不知为何重新燃了起来，只是摆放的位置有所变化。
侧耳听了听，有一些哭泣中传了出来，其中还夹杂一些孩童的声音。
死掉的那些，重新复活了吗？
还是说，已经换了一批新“诱饵”过来？
我已经杀死了第一只牧羊人，结果族人对我还是这样的不信任？
究竟是因为我太过弱小，还是下一次到来的牧羊人太过强大？
又或者……苏氏族人额外感受到了什么威胁？
“你说的没错，无论第一只牧羊人有没有受伤，都会间隔一小段时间，而后第二只牧羊人才会出现。”
“你救了丫丫，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感谢的话我就不必多说，到时候我会如实向族长反馈的。”
老妇人抱着丫丫，轻轻坐在床沿边，像是怕吵醒昏睡中的秦巧，“你有什么疑惑想问呢？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我组织着语言，“外面的马蹄灯，到底起什么作用？”
“那叫阳寿灯。”老妇人回答的很快，“山洞中充当诱饵的人家，会有很大一部分阳寿转移到阳寿灯里。”
“牧羊人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有这样致命的诱惑牵扯，他们就没有过多精力，去寻找其他隐藏族人了。”
我有过短暂沉默。
这个法子或许以前还管用，但现在牧羊人研究出了血水雨幕，专门用来寻找隐藏族人。
如果不是我杀了第一只牧羊人，兴许现在，苏氏族人已经哀嚎遍野、血流成河了吧？！
出于某种考虑，我没有把血水雨幕的事情说出来，“我从你族人的哭声中，总能发现一些小孩子的身影。充当诱饵这么血腥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让小孩子参与？”
“身为苏氏族人，必要的牺牲觉悟还是有的，这一点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应该具备。”
老妇人声音很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很残忍，“你应该能够发现：绵阳鬼怪叼住活人时，会让我族人丧失行动力，但同时它们自身会出现巨大损耗。”
“那是一种奇特的气息传导，进入到我族人体内，能起到强烈的克制作用。”
“族人的年龄越小，对绵羊鬼怪的损耗就越大。”
“所以，为什么会有孩童参与进来……这纯粹就是一种牺牲！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奉献！”
无论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总是不能掩盖其中的血腥与残忍。
我心情有些沉重，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到下一话题，“如果我没有猜错，山谷中应该有你族人布下的禁忌，有强大的杀伤效果。这些禁忌为什么不对牧羊人使用呢？”
这个问题也困惑了我好一段时间。
刚刚进入山谷时，我就感应到了禁忌的存在，所以谨小慎微，时刻提防。
我琢磨着：族人不肯动用禁忌，难道是在牧羊人之后，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
他们故意留了一手，是在以防万一？
“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老妇人的用词很明确，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表明她对我还是相当的坦诚，“不过，如果你能杀死后面的牧羊人，活着见到族长，兴许他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族长对你很感兴趣，他很相信你的实力，认为你杀死第一只牧羊人的概率在80%；第二只50%；第三只10%。”
“对一个外来者有这样高的评价，这是很久以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啊！”
我愣了愣，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苏氏族长为啥对我评价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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